我的火气虽然并没有消下去,但还是坐下了,我想知道老鼠是怎么纵火的,按达尔先生的理论,当时的老鼠应该还不会使用火吧,现在的老鼠好像也没有会使用火的吧。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老鼠,”老母鸡说,“当时老鼠在一根枯树干上磨牙齿,可能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吧,几天没有磨牙,所以牙齿竟然长得特别的长,那天他磨牙便多磨了一会儿……”
“枯树便磨出火来了?”我一下子弄清了怎么回事了,小学的时候,我们班就有一个男同学,课间的时候用一条凳腿子在桌子上反复摩擦,竟把桌子给点着了。
“您说得没错,”老母鸡说,“可当时只有我的老祖先鸡天使在场,她一时也没了主意,高声呼救,却没人听到,她就飞着去找别的动物,你说他养尊处优的,吃得胖胖的,哪能飞得起来呢,等它搬来救兵的时候,火势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控制得了的了。”
这场大火竟然是这样引起的,我听了不免有点心痛和惋惜,假如当时我在场的话,我想只要一把土就能把它扑灭的,至于让它燃烧成熊熊烈火吗?
“你的祖先鸡天使为什么不马上救火呢?我想它应该有能力把火扑灭的,火着了以后老鼠又干什么去了?”我不解的问。
“我的祖先鸡天使就为了这个而一直心里不安呢,面对突如其来的火,他一时没了主意,才跑去搬救兵的,过后他才想,假如当时他要救火的话,一定能够把火熄灭的,实在不行的话,它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扑上去,把火压灭。”
我一下子对鸡天使肃然起敬起来了,没想到,鸡天使还有这么崇高的思想境界,一个事后英雄的高大形象在我的面前竖立了起来,那高大威武的样子足以使我敬畏,刹那间,这形象又变成了几个、几十个、几百个、几千个,到后来实在是数不清了,全部黑压压的站在我的面前,过了一会儿,这些形象又突然的长高了许多,可能比雨后春笋还来得快一些吧,我只能看到他们的膝盖以下,顺着他们的膝盖往下看,我恍然明白了一切,他们高大是因为他们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之上,我分明的看到那些巨人的额上都印着几个深深的大字:“事前英雄”。
我揉揉眼睛,想再搜索点什么东西,但是搜索了很久,除了这些高大的形象充斥在面前之外,再找不到什么了,好像整个宇宙都被他们塞得满满当当的,就连空气和尘埃都挤到宇宙之外似的。
“老鼠呢?老鼠哪儿去了呢?”我突然想起老母鸡还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
“老鼠见惹了祸,就逃之夭夭了。”
好一个逃之夭夭!
闯了祸竟逃之夭夭!
我突然想起了我粮仓里养的那几窝老鼠,油头粉面,油嘴滑舌,平时对我也是点头哈腰的,一旦我有什么难处,谁知他们会不会逃之夭夭呢,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很不舒服。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我很想知道后面的事情。
“他们先是想办法救火,因为那毕竟是他们生活的家园,但是火势越来越大,他们以前并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也没有任何预防设施和灭火的经验,所以后来只能逃离森林了。”
我不想打断老母鸡的话,听他继续讲下去。
“由于火势蔓延很快,大家拼命的往森林的外边跑,也不知道哪儿是尽头,也不懂得累了。跑得最快的还是那些会飞的鸟儿了,他们绝大部分逃出了森林。最惨的要数那些爬树的动物了,他们以为学会了往上爬就高枕无忧了,没想到遇到特殊情况的时候,既没有长翅膀的飞得高,又没有脚踏实地的跑得快,所以他们中的很多竟然没能逃离厄运。”
说到这儿,我看到老母鸡的眼里闪着泪花,鼻子一抽一抽的。
“鸡天使怎么样呢?”我虽然知道鸡天使肯定从森林里逃了出来,但我还是想知道一些具体的情况,我的读者们想必和我想得也差不多吧。
“我的那老祖先虽然是第一个学会飞行的,但其实它并不怎么会飞,只能从地上飞到树上,或者在低空扑腾几下子,并不会连续的飞行,只能飞起来落下,然后再飞起来,再落下,人家鸟儿们走的是直线,我的老祖先走的却是抛物线,而且不断的起飞,耗费的体力也就大……”
我惊叹老母鸡原来对数学和物理也如此的精通,我疑心他是从哪个大学毕业以后来到我这儿的,是英国的剑桥大学?还是美国的斯坦福大学?不知他攻读研究生没有?这样想着,我看他那红红的冠子,竟然十分像一顶博士帽。
“后来怎样呢?”
“我的老祖先历尽艰辛终于飞出了森林,飞到了草地上,浑浑噩噩的睡了不知多少天,反正当时也没有日历,也没有人告诉他,睡了多长时间,醒来以后浑身疼痛,像散了架一样,肚子里面又饥又渴,但又不想吃东西,而且实在没东西可吃,他想在森林里有的是水果,又解饥来又解渴,而这里什么也没有,不过为了活命,他还是在想办法找一些能吃的东西,他像倔强猪那样,没有目的的在地上刨着,妄图在地下刨出一个大苹果来,但这是不可能的,刨出来的是蚯蚓和蝼蛄虫子之类,开始他是不愿吃这些东西的,后来没办法还是适应了这种环境。”
“怨不得你们鸡家族喜欢刨食,原来如此。”我一下子明白了。过去我对老母鸡的行为很纳闷,本来挺多的鸡食,而且搅拌也很均匀,他却非要挑三拣四的刨着吃,后来我索性给他端来一盆子玉米,他还要刨着吃,有时候本来地上什么也没有,而且我看他的肚子也不至于挨饿,他还是刨着吃。
我很想劝老母鸡改掉这个不好的习惯,尤其像他现在这样的身份,既是领导夫人,又是说相声的,没准还是留洋博士呢。可我没能说得出口。
老母鸡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的脸应该有点红吧,我没好意思去细看,我很后悔自己刚才嘴太快,说了不该说的话。
不过,老母鸡他总算大鸡大量,没跟我计较什么,他继续讲它的家史。
“这一辈子,我的老祖先有两件事最为遗憾,到死他都念念不忘,并且传给他的子孙们,让大家世世代代都记住这些教训……”
说到这儿,我看见老母鸡的鼻子又再抽,眼泪好像要从眼眶里溢出来,我想掏出一块手帕给他,但自己又没有装手帕的习惯,仔细一想,现在好像女孩子也不怎么装手帕了,倒是在小包里装一小包卫生纸(现在好像变成纸巾了),这卫生纸又适用又卫生,可就是不雅,手帕本身也是一种文化,我想,这手帕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成为一种收藏品,供那些文人雅士们收藏的。在很多的古装戏中,青年男女用手帕作信物,演绎一段生动的爱情故事,如果在当今的影视剧中,一个小伙子略带腼腆的对一个姑娘说:“小姐,这是您丢的一团卫生纸吗?”不仅换不来爱情,而且会让人以为他有神经病呢。
我只好掏出一点卫生纸给他,他没有接,顿了顿,说:
“第一件事,他恨自己遇事不够果断,特别是森林大火这件事,他心里一直很内疚,他认为这件事他应该负很大的责任,其实当时他的心里也有过灭火的念头,但就是因为犹豫不决,错过了灭火的最好时机,造成了不必要的损失。”
“第二件事,那就是他没有能够把自己的飞行技术再提高一步,他说,自己其实只要再向前迈上一小步,就可以成为一只真正的鸟,而这一小步,相对于开始的努力,那是多么微不足道啊。这一小步,为什么就不能继续走下去呢?”
说完这些,老母鸡沉思了好大一阵子,我知道他正在思考人生,他的这些话,在我的心湖里也激起了层层的涟漪,回想自己的人生路,与鸡天使所走过的竟然是那样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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