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萨利安子爵夫妇从孤儿院收养两个孩子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子爵府的仆人们都十分喜爱安静善良的奥德蕾大小姐以及淘气可爱的路易斯小少爷。
夜晚,除了值班的仆人房, 其他房间的灯光本该相继熄灭,主卧却灯火通明。
主卧内,新式电灯的光辉将子爵夫人贝阿特丽丝落在红色鱼尾裙的一根金发照得宛如特意缝制的金线点缀, 萨利安家族特有的光辉美貌却要比灯光更加闪耀。
“加斯帕德。”贝阿特丽丝张开涂抹了口红的嘴唇, 弯出优雅美丽的弧度, 对着镜子呼喊。
她一边从镜子里注视着自己丈夫的举动, 一边将一枚闪亮的、继承自祖母的绿宝石耳钉佩戴在耳朵上。
她的丈夫, 洛林贵族圈里最为神秘的萨利安子爵正穿着白天的衣物躺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老旧的不知从哪淘来的探险笔记。
“加斯帕德, 不要赖在床上, 你该去洗个澡, 看看你袖子上的污渍。另外,我求求你不要在床上看这种满是灰尘的久远书籍。”
加斯帕德闻言在被子上交叠了一下双腿, 回答的语气和他的姿势一样随意“哦, 那是路易斯打翻的羊奶。至于笔记, 它一定没有你耳朵上的宝石来得年代久远。”
贝阿特丽丝拧了拧眉毛,加重了语气“加斯帕德。”
“好的,姐姐。”与语气中的那份无奈不同,加斯帕德的脸上挂着微笑。他下床, 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轻盈优雅地来到贝阿特丽丝的身后,双手搭在贝阿特丽丝雪白细腻的肩膀上。
他低下头, 吮了下贝阿特丽丝耳朵上的绿宝石,呢喃道“怎么,它难道有我的眼睛好看吗”
贝阿特丽丝凝视着加斯帕德的脸庞,却没有看向那双神秘而华美的绿色眼睛,而是看向了那仿佛被谁亲吻采撷过的红润嘴唇,那嘴唇还若有若无地触碰着她的耳畔。
她轻笑着回答“亲爱的,不如将你的眼睛取下来安在我的耳朵上。”
加斯帕德转身离开,在床边解开衣物,说“那我拿什么注视你与我们的孩子呢”
贝阿特丽丝托着下巴,将丈夫白皙瘦削的身材看在眼里,回答“我可以将我的眼睛给你,只要你不嫌弃那是蓝色我亲爱的弟弟,别忘了明天我们要去做什么,让女仆准备好狩猎时要穿的衣服,你一直埋头于那些该被历史活埋的玩意,洛林的贵族们甚至不知道你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主卧的门被合上,加斯帕德的声音模模糊糊“笑话,他们才是腐朽的老东西。”
过了一会儿,贝阿特丽丝听见门那传出动静,扬声问道“怎么了”
门外不是加斯帕德,而是子爵府的三个孩子。
奥德蕾穿着睡裙,神情紧张,与弟弟卢卡斯一起抱着最小的路易斯。
“妈妈,路易斯好像生病了。”
“什么”贝阿特丽丝吃了一惊,连忙从凳子上起身,声音含着怒气,“女仆呢她们在哪里”
卢卡斯瞅着路易斯揪住他衣袖的手指,细声细语“可路易斯说他只想要爸爸妈妈。”
贝阿特丽丝松了语气“好吧可怜的路易斯。”
她接过路易斯,探了探额头,说“只是有一点发烧,睡一觉就好了。奥德蕾,带着卢卡斯回去睡觉,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只穿着睡衣在走廊上。”
见其他两个孩子都回去了,贝阿特丽丝将路易斯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责备道“你看你,黏人精、捣蛋鬼,一定是你又不好好穿鞋子在家里乱跑,脚受了凉,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还在爸爸喂你羊奶的时候打翻了杯子,这样的你怎么会不生病。”
路易斯林行韬不知道不喝羊奶和生病有什么关系。他迷迷糊糊地缩在被子里,听着萨利安子爵夫人叹了口气,摸了摸他有些发烫的脸颊,然后回到了梳妆台前。
在门口再次传出声音的时候,子爵夫人喊道“去给路易斯倒一杯暖和的羊奶”
于是那声响又远去了。
又过了一会,林行韬几乎睡着的时候,一丝清凉同时带着热气的风吹到了他的身边。
一具温暖的身躯钻进了被子里,顺顺利利地将他搂在了怀里。
那人先是拿一只手摸了摸林行韬的脚踝,说了句“有点凉”,又举起另一只手拂了拂林行韬的刘海。
林行韬靠在他的怀里,脚踩着他的小腿,仰着头,慢慢睁开了眼。
他看到子爵加斯帕德绿色的眼睛,那眼睛正温柔地注视着他。
角度的关系,他转了下眼睛,也只看到子爵的脖颈处比睡衣以及羊奶更加白的皮肤。也许是刚刚沐浴完的关系,皮肤上泛着比蔷薇淡一些的红色,子爵的金发却经过了很好的擦拭,虽然犹带水汽,但有几根已经软软地垂在了他白色的睡衣上,即便有水滴滴落在林行韬的脸颊,也很快被子爵轻柔地拭去了。
子爵举起袖子,那袖子是柔软的泡泡袖,自己嗅了嗅,又举到林行韬鼻子前,笑着说“我们或许应该换一个羊奶的牌子,我感觉到它渗透了衣服把奶味留在了我的皮肤上,路易斯,你可能得一直闻着这个味道睡觉了。”
子爵夫人一下子严肃起来“你说得没错,我们应该找那位羊奶的商人问个清楚,不管是否有营养,起码几个孩子都不太喜欢。”
“是的。”子爵将手臂穿过林行韬的腋下,往上提了提,“但是宝贝,现在你得将这一杯羊奶全部喝掉好吧,起码喝掉一大半。”
杯子直接碰到了林行韬的嘴唇,林行韬又不是真的孩子,不会耍脾气,所以他乖乖张开嘴喝了下去。
子爵夸奖了一句“我还以为要哄一会呢,我的男子汉。”
男子汉在这个年纪喝掉带点腥味的羊奶或许真的是男子汉吧。
“好了,快睡吧。”子爵将金发拨至脑后,躺了下来。
林行韬心里闪过一个想法我还没有刷牙。然后思绪陷入更深层的模糊。
他朦胧中感到子爵夫人躺在了另一侧,他夹在父母的中间,呼吸着不知来自何处、并不像奶味、连被子都被沾染上的清甜香气。
他居然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又感觉到一只手颤抖地插进他的发丝中,从克制而轻柔的抚摸转为大力而可怕的摩擦。在他被拉扯疼醒之前,那股力道又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听到有人大口地呼吸着、垂死地呼吸着、欲罢不能地呼吸着,那人将头颅埋在他的背后,坚硬的鼻尖顶住他的脊柱,上下滑动。
紧接着呼吸变为了恐惧濒死的喘息,一个悦耳的男声轻轻念着诗句“我像闻一朵枯萎的花一般,闻着我逝去挚爱的芬芳睡眠如死亡般甜美。”
滚烫得可怕的液体也许是血从被子里涌出,淹没了林行韬不安的挣扎,同时也吞没了女人若有若无的啜泣声。
“亲爱的路易斯,你有什么事吗”男声从林行韬的背后停止念诵,陡然问道。
一切幻想骤然破碎,林行韬猛地惊醒。
他看到对面子爵夫人恬静的睡颜和露出被子轻轻搭在他的脸侧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