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风的脑子有点乱, 强迫自己回忆昨天在警局发生的一切——录口供、明朗的律师到场、佳佳妈妈威胁自己……
她还记得趴在地上的女人,那如蛇蝎般怨毒的眼神, 盯着她心里直发毛。
这就是她莫名涉毒的原因?
长风把桌上的资料一收,提着包匆匆往外走,跟路过的于淳撞了个正着。
“这么急去哪儿?”
于淳扫了眼她手里的资料,了然道:“你在找过往的同类事件?这种校园暴力事件需要往深处挖,最好能把施暴者的成长经历展示出来, 以警示大众。”
“佳佳的爸妈涉嫌吸|毒被带走了。”
长风皱着眉看向于淳:“警察局刚给我打过电话。”
“吸|毒?”
于淳一怔,“他们最近闹得这样大, 天天要跟警察打交道, 还敢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干这事?”
“我也觉得很奇怪, ”
长风没说出心里的猜测, 含混道:“昨天我见过那对夫妻,看气色不像瘾君子。”
“我们普通人不见得能看出来, ”
于淳想了想, 说道:“警察既然给你打电话,一定是有了确凿的证据, 如果他们是再犯或者重犯,很有可能被带去强制戒毒, 那舆论估计会反转,
对被打的孩子不利啊。”
佳佳?
长风猛地想起如果父母都被带走的话,现在就剩佳佳一个人在家了!那孩子本来就在绝食, 这下更没人管了!
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慌乱,长风来不及跟于淳细说, 急急忙忙出了公司大楼,打车往石家走。
今天起床就是个阴天,中午前后飘起了小雪,等谢长风下了出租车走进昨天那个老区时,雪片扑扑簌簌地往下掉,天色暗得跟晚上一样了。
她来到石家门口,边敲边喊:“有人在吗?我是记者,昨天来过的,能开下门吗?”
敲了半天,屋内没有丝毫动静,却把邻居敲出来了。
“你找石光?”
邻居把谢长风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说:“他两口子都被派出所的人带走了,家里就剩个孩子。”
“我就是来找佳佳的。”
长风礼貌回道,见这个邻居挺面善,她赶紧问道:“她爸妈被带走了,有亲戚来照顾她吗?”
“哪儿来的亲戚?”
邻居撇了撇嘴角,“他父母那个德行,早把亲戚都得罪光了。唉,他爸不在家也好,省得孩子挨打!
“你是不知道,那个石光一天天的就知道喝酒,回家来不是打孩子就是打老婆,我们听不下去说他两句,张晓萍马上就蹦起来,说我们欺负他家男人。谁还愿意理他们哦!”
说完,邻居对着石家紧闭的大门摇了摇头:“那孩子是真可怜,听说在学校也被欺负?小时候挺乖一女孩儿,爱笑爱画画,现在,怕是废了……”
爱画画?
长风立刻想起了那贴了满墙的画。
老式楼道的一面是雕花砖,忽地一阵穿堂风把雪片从砖缝里吹进来,邻居打了个哆嗦,紧了紧厚睡衣,劝着谢长风:“你回去吧,佳佳不会给你开门的,那孩子多少年没跟别人说过话了,估计这里都有问题了。”
邻居最后指了指脑袋,退回屋里关上了门。
谢长风没打算离开,她一边锲而不舍地敲着门,一边用不大的声音说着:“佳佳,我是昨天来的那个记者,能帮我开下门吗,我有些担心你。今天下雪天很冷,你吃饭了吗?我手艺还可以,你要不要试试我下的面条?”
就这样,她像个傻子似的在门口絮絮叨叨了十来分钟,手脚都冻得有些僵了,终于屋内传来了拖沓的脚步声,接着,门开了,谢长风赶紧闪身走了进去。
屋里没暖气也没开空调,并不比屋外暖和多少,石佳开门后,就垂着头站在门后,身上只穿了单薄的睡衣。
长风赶紧叫她回卧室,凑得近了些,就能闻到她身上多日未洗澡的汗味,再往上看,那孩子蓬着的长发乱糟糟的,还有些打结。
长风蹲下身,看着石佳的脸,尽量温和地劝道:“饿了吗?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把水调得热一点,冲个澡再换一身衣服,人会精神很多。”
听见洗澡,石佳蓦地抽了一下,把背勾得更深了些。
长风知道不能心急,用平和的语调说着今天的天气,中午吃的饭,马上要到的新年,像是跟老朋友的闲聊,细碎又无害。
说了大半天,她见石佳渐渐没了先前的紧张,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嚯,今天真的有点冷对不对?”
说着,她非常自然地伸出手:“带我去你卧室吧?我记得那里面有空调的。”
石佳盯着那只手,犹豫了一小会儿,终于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长风毫不迟疑地握住,那手冰得像石头,指关节处还有肿起来的冻疮。
“走吧,我们进屋去。”
长风忍着心疼,带着石佳往卧室走,刚走了两步,石佳挣扎了一下,轻声说:“不要洗澡。”
“那就不洗,我们先吃饭好吗?”
长风回头冲石佳笑了笑,问:“面条可以吗?吃不吃辣?”
石佳像是没听到长风的话,执着地摇头:“不能洗澡。”
“为什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