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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第 88 章

汴梁和大宋各地百姓的鲜血流在自己的土地上, 这是因为自己人的内部斗争引起的杀戮。汴梁的老百姓当然相信他们看着长大的好孩子会心软, 会伤心、难过, 就如同他在西北看到外族人失去生命都会无法面对,要立碑纪念和平一样。

可是他们也相信, 官家肯定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心软、伤心、难过就停下自己的脚步, 包括他自己的心软、伤心、难过。

有人说官家深谋远虑、计划长远, 都是瞎说。他们的小官家他根本没有一般人心里的算计和想头。掌兵,收服九州四域, 治理天下, 看似是深谋远虑的一步一步走来, 其实他们都看的分明, 这些事儿对于官家而言就是天性使然。

他顺从本性就要这么做,因为他和太上皇一样,都是天生的帝王。他的骨血本能里知道怎么做官家, 做一个什么样的官家,怎么去做到。

外族人说的对,他是小官家,大皇帝。

大皇帝要开通新运河, 要迁都燕京, 要大肆开办作坊做贸易、、、, 就和他要收复西北和燕云一样, 说到就会做到。

突然有人哭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哭声一片。这是满含喜悦的眼泪, 也是饱含悲伤的眼泪。燕京, 几代人梦中都想收复的地方,现在成了大宋的新都城;汴梁,他们几代人的故乡,注定要和洛阳一样,埋没在历史长河的尘沙中。

端坐在马上的官家望向两边痛哭的人山人海,心里头惆怅万分。短短十四年的时间,感觉比他一千四百年的经历都多。

果然人类都是感情丰富的让世间万物羡慕,而他现在也是一个人类。

绝地感受到主人内心的情绪翻涌,扬天长啸一声,刹那间万马齐啸,有的骑兵因为没有注意差点儿被自己的宝贝马给撅下来。

痛哭的老百姓被震得耳朵发聋,等到啸声结束后兀自呆愣,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哭还是顺从心意笑。有小娃娃眼见英武非凡的禁军骑兵露出这幅欢乐的模样笑了出来,有少年人因为骑兵们临危不乱的镇定表现大声叫好。

一辆大马车里,正在和太上皇互相安慰范仲淹大人和包拯大人,原本因为外头百姓的哭声也跟着掉眼泪,紧接着就听到了马匹的呼啸声,近万匹好马的啸声,真的是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绝地这匹马,挺好。”包大人听着外头的叫好声,欢笑声,情不自禁的乐呵。

“千年难得一见。圣人的那匹望云骓也很好。”范大人接口说道,眼见太上皇和包拯都不明白,就笑呵呵的解释,“几年前望云骓还是一匹野马,马王。它在西北一露面就引起轰动,闻名整个大西北。很多人都想去收复它,奈何都拿它没招儿。”

“不管是折家军里的好儿郎,还是善骑射的党项人、蕃人都天天追着它跑。哪知道最后被不到十岁的圣人给收复了。”

“德宗幸梁,唯御骓马,号曰望云骓。驾还,饲以一品料。暇日幸而视之,必常鸣四顾,若感恩之状。”太上皇拿着帕子擦擦眼泪,把历史上有关望云骓的记载从脑袋里找出来,好奇的问道:“儿媳妇的这匹望云骓,和绝地一样的通人性”

范大人满脸赞赏的点头,“正是。望云骓,一开始大家伙儿给它取这个名儿只是因为它跑得快,没想到它会这般的灵性。”

“宝马有灵自是挑人。去年狄青将军和回鹘打仗的时候得了几匹汗血宝马,爱的不得了。他不忍心委屈了宝马,找不到合适的主人就一直养在军里,听说到现在还没主人。”

包大人摸着胡子感叹,引得其他两个人也是感怀不已。自古宝马配英雄,作为男儿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做过纵马驰骋的美梦可惜他们都是“手无杀鸡之力”的文人,只能是写写文章歌颂一番梦中的宝马了。

君臣三个回忆起各自的年少时光,不知不觉的就放下了此番离开汴梁就不会再回来的伤心和难过。其他的人当然也是。

好好的一个“严肃正经”的送行气氛因为绝地的闹腾变得欢乐起来,正在公主们的陪伴下喝茶聊天的太上皇后也是放开了胸怀,高高兴兴和公主们讲起她年轻的时候,骑马疯跑甚至想要去闯荡江湖的事儿。

圣人打开马车帘子望着绝地身上,姿态懒懒的官家,觉得她也想骑马。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车架出来汴梁城,官家挥手让百姓们都回去。老百姓齐声高喊,“官家你有空要回来汴梁看看。”

官家瞅着挤挤挨挨的人群里的老人们期盼的泪水,忍下心里的激荡,清清朗朗的答应了一声,“好。”

他会回来,哪怕到时候这些看着他长大,又因为不忍心离开故土的老人们已经不在人世。

再回头看一眼汴梁城高高的城楼,官家满脑袋都是在这里出生,成长的一幕幕。

尚且半岁的他第一次被爹爹抱着出门与民同乐,热情亲切的汴梁人齐齐祝福他平安健康的长大。

三四岁的时候,有一天他自己带着人出门给爹爹选购生辰礼,遇到坏人要抱走他,他不等侍卫们出手自己一掌把那个人拍晕过去,围观的汴梁人齐声叫好。

有人好奇的上前问他名字,他小自豪的说自己是赵晟,是太子殿下,然后他们担心他的安危,放下手里的事儿陪着他一起去各个店铺买东西,一直到爹爹忙完找出来人群才慢慢的散去。

汴梁城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他成长的见证。汴梁城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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