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
夏夜的蚊虫似乎也有点多,才坐了一会儿,脖子上就有点儿痒,估计是被蚊子咬了,她伸手挠了挠。
沈行止去拿了个小碟子回来,给她舀了一个馄饨装好,然后推到她面前“放凉一会儿再吃。”
刚刚情况太紧急,注意力全在自己的感官上,倒没觉得什么,这会儿冷静下来,她后知后觉的红了脸,觉得沈行止的那声“傻姑娘”听起来怎么怪怪的,搞的大她很多岁一样。
她垂着头没看他,拨弄着碟子里的馄饨,这回确实吃一堑长一智,等到小馄饨彻底凉了一些,才放进嘴里。
咬破薄薄的馄饨皮,肉馅里透出虾肉的味道,这家店竟然把虾肉剁碎了,内里的馅像是虾滑,口感特别棒,外头一层薄薄的馄饨皮包着,特别好吃
一个馄饨下肚后,任苒苒又如法炮制的拎了一个馄饨出来放碟子里,满心欢喜的等着放凉,忽的动作一滞,神情凝重的放下了调羹。
“怎么了”沈行止问她。
任苒苒欲哭无泪道“虾。这里面是虾肉”
恰好这时,老板娘端了碗小馄饨跑过来道歉“不好意思啊生意太忙送错了,把别人的虾肉小馄饨送你们这桌了,这碗才是你们点的。不好意思啊不多收你们钱的”
这回好像不是脖子上痒了,连带着手臂也跟着痒了一点。
任苒苒沉默了一会儿,问沈行止“我是不是起红疹了”
“难受我带你去医院。”
任苒苒怕自己小题大做,她只是知道原主海鲜过敏,但刚刚也就吃了一点儿虾肉,也不知道会是怎么样,她主动走到他身边,想让他给自己看看脖子,到底是蚊子咬的还是过敏起的红疹。
沈行止个子高,坐着自然高度也高,任苒苒走到他身边,微微玩下身,把自己垂散着的头发抓起,露出白皙的脖颈“你帮我看看,是蚊子咬的吗”
光线有点昏暗,他不得不凑近了看。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少女身上清淡的甜香扩散过来,他的喉结不自觉的动了动,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部,两人都有些紧绷。
白皙的脖子上确实有一点儿密密麻麻的红疹子,不像是蚊虫咬的,他皱着眉“你起疹子了。”
“那大概真的过敏了。”
任苒苒有点儿沮丧,小馄饨一口没吃,还特么过敏,这晚简直背。
脖子上像是有无数蚊虫在叮咬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全身上下都好痒。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忍不住去挠。
他抓住她不安分的手,面色沉了沉“别抓,我带你去医院。”
市医院的急诊区室外早已人满为患,任苒苒手里捏着个冰可乐罐,企图用冰冷来缓解自己脖子上的瘙痒。
沈行止去给她挂号,让她安分的坐在等候区等着。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百无聊赖的打开了微博,可注意力根本集中不起来,消息没看进去多少,已经恨不得把自己挠下来一层皮。
好在沈行止很快的为她挂好号,两人往输液区走。
输液区里没什么人,任苒苒要挂两个小时的瓶,时间已经近凌晨一点半了,她有点困了,开始不停的打哈欠。
沈行止坐在她旁边,“睡一觉,我帮你看着。”
她觉得有点儿不太好“那太麻烦了。”
等她打完针估计都要凌晨三点了吧,那个时间点挺尴尬的。
沈行止问她“饿不饿给你买点面包”
他不说这茬她都快忘了自己肚子饿的事情了,但麻烦人一向都不是她的风格,摇着头拒绝“不饿。”
然后肚子就很不给面子的“咕噜”的叫了一声。
值班的护士也听到了,劝她“哎呀,小姑娘不要害羞,男朋友嘛,就是拿来使唤的。生病不使唤还留到什么时候使唤。”
任苒苒忙解释“我和他不是男女朋友啦。”
护士敷衍的点点头,露出了懂的懂的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懂什么。见沈行止没有要解释的欲望,任苒苒干脆也闭嘴了。
窘迫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对着他尴尬的笑“显然是饿的。”
沈行止起身“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他走后,任苒苒就仰着脑袋,看悬在空中的电视机里放的猫和老鼠,等了约莫十分钟,沈行止买了瓶矿泉水和面包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件西装外套。
他把矿泉水和面包递给她,“将就吃点,医院附近没什么吃的店。”
有的吃已经算不错的了,任苒苒感激的点点头,伸手接了面包,没要矿泉水,她指了指那瓶可乐“我有水了。”
“碳酸饮料不太好。喝矿泉水吧。”他不容分说的把那瓶可乐没收,把矿泉水递到她手里。
任苒苒没和他争,是真的饿了,肚子叫的震天响,抱着面包狼吞虎咽的吃完,还喝掉了半瓶矿泉水。
吃完后轻轻打了个自己才能听见的饱嗝,又看了一会儿电视,就开始犯困,眼皮耷拉着,好似有千斤重。
沈行止把她手里的矿泉水瓶拿过去,柔声道“你睡下吧。”
她有了上回在公交车上睡着靠到他身上的经历,打死也不敢睡了,死撑着眼皮,嘴硬道“我不困。”
沈行止没说话。
然后任苒苒就不知道怎么回事,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沈行止转过头来检查她吊瓶进度的时候,她正好唇微张,睡着了。
他轻轻一笑,怕她着凉,把怀里的西装盖到她身上,正好又被那护士看到,那护士冲着他笑了笑“你这个男朋友当的还挺贴心的。”
他嘴边的笑意未散,礼貌的点点头,垂下眼眸去看睫毛轻颤着的小姑娘,估计睡的不安稳。
今晚真是委屈她了。
他的精力向来很好,也许以前习惯了高强度的工作状态,重生回来后的日子一直过的算是比较悠闲,但等到三点并不是什么难事。
凌晨三点,任苒苒的输液瓶空了。
小姑娘睡的安稳,偶尔皱起秀气的眉,估计是哪里痒了,她无意识的伸手去挠,他便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
小小一只,握在手里又软又滑。
她轻轻的嘤一声,注意力被转移,便没有了动作,他让护士来拆针。
任苒苒实在是困的厉害,折腾了一夜,又过敏,确实不太容易醒的过来,拔针的时候短暂的刺痛让她逐渐的转醒,白炽灯刺的她眼睛都睁不开,睡眼惺忪的问沈行止“结束了”
声音有点黯淡的哑。
他有点心疼“嗯,结束了,带你回家。”
她支起身子,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他的西装,想还给他,被他先一步拿过,然后盖在了她的肩上,“夜里会冷,你才睡醒,别冻去。”
任苒苒头昏脑涨的,只想回家,也就没争。迷迷糊糊的往外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差点撞别人身上去。
沈行止无奈的上前,想护着她上车,但任苒苒时刻记得和男生保持距离,又不要他扶,一个人迷迷糊糊的走回车上。
她睡着了的样子有点儿可爱,他怕她下了车又不看路,也不要他扶,试图和她说话,想让她转醒,回了家再睡,她眯着眼,大脑都是空白的,说着“嗯”应付他。
等到下车,她还是那副恹恹入睡的模样,像个喝醉老酒的人,晃晃悠悠小步小步的在前面走。
他双手插兜,饶有兴致的跟在她身后,实在看她有可能撞到树上去了,才上前扶她一下。
小姑娘戒备心重,每每他扶她一下,她就跟个点读机似的嚷嚷,“别扶我,我看着路呢。”
他觉得好笑“你都快撞树上了。”
她又懵懵的应“嗯。”
月明星稀,纵使是夏夜,凌晨三点的微风还是带着一点儿凉意,透着几分舒爽。大排档已经关门了,只剩下街灯孤零零的亮着,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他和她一前一后的走着。
他忽的觉得就这样一直走也挺不错的。
“任苒苒。”他喊她。
“嗯。”
“任苒苒。”
“嗯”
他在寂寥的夜里低低的笑起来,“你怎么这么可爱。”
“嗯。”
任苒苒也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到家的,反正吊完瓶被沈行止叫起来的时候她人基本是懵的,手被他牵着,迷迷糊糊的上了车,又迷迷糊糊的下车,被他领进了楼道里,然后开了门,摸索到自己的床,倒头就睡。
因为第二天是周末的缘故,柳绿璇想让她多睡一会儿,没喊她就出门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肚子瘪的厉害,饿了。
手机上有几条未读短信,都是沈行止发来的。
醒了吗
这几天饮食吃清淡点。
抗过敏药记得吃了。
她晃了晃还有点儿不清醒的脑袋,给他回了个“嗯”。
就吃了一个虾,症状不是很严重的,昨晚挂了瓶,又安稳的睡了一觉,今天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起来吃了药,去往咖啡店。
经过这些日子的改造,咖啡店已经焕然一新。
柳绿璇这些日子没少下心思,在网上关注了不少新潮的咖啡门店,学习了不少。咖啡店也重新的小小装修了一下,那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门店已经被刷成了薄荷绿,她设计的咖啡店o用亚克力板做好,挂在店门的最高处,门上还挂着风铃,只要有人推门进入,风铃就“叮叮当当”响,远远的看着,那咖啡店仿若嘈杂都市生活里的一方净土。
柳绿璇按照她说的,这几天搞起了公众号,每人到店扫一扫关注,就可以免费获得一份枫糖饼干,店内的生意肉眼可见的红火了一些。
日子波澜不惊的过去几日。
周一升完国旗回了班,任苒苒正和林玖讨论着题目的时候,刘畅冒冒失失的闯进班里,一眼看见任苒苒,跑过来“哼哧哼哧”的扶着她的桌子大喘气,哼哼了半天,就断断续续的喊出来一句“苒哥”。
管涛跑的比他慢,过了五秒后跑进班内,也以同样的姿势撑在她桌上,接了句“不好了”
这两人比双簧似的喘了小半分钟,一句比一句让人疑惑。
“你得罪什么人了”
“苒哥你那几张照片让人糊了”
任苒苒没懂“什么照片”
“就之前去福利院你俩不是得了个啥破奖贴那的照片吗有人把你脸挖了。”刘畅伸手翻她书桌,“你快找几张大头贴,哥们给你贴回去”
任苒苒无语道“你可真仗义。”
“那是”刘畅把胸脯拍的“啪啪”响,“虽然你现在不和我们玩,但兄弟一场,哪能看你受委屈啊”
管涛拍了刘畅一掌,凑过来义愤填膺的叫“苒哥,要不要帮你叫人你就是最近太低调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爬你头上来了”
这事情其实乍一听挺恐怖的,但被这俩人一打岔,任苒苒心里的不悦也消散了一点儿。
“我先去看看吧”
还没有走到公告栏,光是从班里一路走下去,就有不少打量和窃窃私语。
“欸,正主出来了。”
“我估计是她之前干的坏事太多,最近被报复了。”
“想报复在公告栏里挖什么脸啊,不能直接一点去揍她吗”
“哈哈哈你好坏哦”
这样略带一点儿嘲讽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换做以前,哪里有人敢当面议论任苒苒,主要还是她最近低调不惹事,所有人也听到了点儿风言风语。
大概就是任苒苒已经被逐出了任家,所以才下定决心好好读书的。而且,最近和她妹妹也不联系了,身边一直玩的最要好的女生朋友从李雯静变成了林玖。
这些蛛丝马迹完全都彰显着,任苒苒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可以仗势欺人的任苒苒了。
但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小女生们之间的一点儿猜测,还并没有得到证实,所以也不敢在明面上怎么样,就差不多摆出一点儿敌对态度就可以了,所以她们虽然小声议论,但声音刻意的放到了能让任苒苒几人听到的程度。
刘畅听得不爽,瞪着眼吼“都他妈给我回班去,再敢议论老子割了你们的舌头”
刘畅平日里凶惯了,再加上身世显赫,大多数人惹不起他,被他这么一吼,那些议论声才渐渐小去,走廊里的人做鸟雀兽散。
林玖跟着一起来,身后还跟着刘畅和管涛。
四人走到公告栏。
人群像是浪潮一样,自动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
但议论声还是没停止过。
“来了来了,正主来了。”
“你们说这算不算是个暗杀信号之类的就先给你预告一下,最后会以人头分离的姿态死亡”
“卧槽你写恐怖小说呢”
“说起来咱学校以前的后山是个乱葬岗”
眼看议论声越来越离谱,任苒苒的目光落在了公告栏上的展板上。
还未来得及撤换下的上一期社会活动的展板上有关于她的照片,全被人用小刀之类的东西,割掉了她的脑袋,看得出来始作俑者对她记恨已久,下刀的时候特别果断,刀痕众多,她脑袋那一块儿像是被人凿出个洞一样。
后脖颈上划过一丝凉意,冷飕飕的,再结合刚刚那群人的说法,她不由的捏紧了拳,颤颤巍巍的转过身,心想着自己难道最近真的要遇见怪事就见刘畅噘了个嘴,正往她脖子上吹气,嘴里还十分配合的发出“嘶嘶”的声响。
“”
“”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刘畅挠着后脖颈嘿嘿笑“苒哥,别这么紧张啊,我这不是想给你调解下心情吗”
任苒苒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你真棒。”
两人说话间,林玖最先看到一百名光荣榜上,最下方关于任苒苒的那一条,已经被人用修正液把她的名字给涂抹掉了。
管涛问“苒哥,你最近也挺低调的啊。你这是得罪谁了”
任苒苒也一头雾水。
她穿越过来后,除了好好学习就是好好学习了,到底是谁这么记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