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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027

“好臭。”

“天那,她竟然真的喷了。”

“难以相信,这是东宫沈良娣所为,难怪被禁足。”

“你没看那一片屎黄,简直了,恶心死了。”

“还说人家孩子撒谎,你看看,她这副鬼样子,还配穿这身襦裙,就是暴殄天物,不知羞耻。”

......

沈良娣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她转过身,如愿看见赵胤一脸嫌弃的样子。她想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想哭,又显得无病呻吟。

身后那大片濡湿,黏腻不堪,如同一抹耻辱,贴在上面,她不敢动,动一下后臀都会松,松了就会漏,如今的狼狈,根本难以描绘。

上巳节本该是扬眉吐气,一展风采的良机,谁成想竟让自己丢尽脸面,成了众人嘴里交耳相传的蛆虫,都在笑,都在看热闹,裙摆处不停的滴下黄晕,落下之处,立刻会有蚁虫爬过去,很快便是密密麻麻一圈,看上去头皮发紧,浑身瘙痒。

破天一声喊叫,如同受了巨大的刺激一般,所有人转头看向出处,有个宫女正在上游收拾杯盏,溪水中忽然堵了几只退了皮的东西,泡的肿胀乌青,难辨模样。

与沈良娣周围的臭气不同,这些没皮的东西散发出腐烂的颓败气息,腥味很大,还带着青灰色的皮囊,有爪子,却都紧紧勾起,想必死前受到极大的折磨。

沈穗穗咽了口唾沫,险些吐出来,只觉得头脑发胀,身子有些软,双膝微微打了个颤,扶着梨树深吸了几口气。

抬眼,却见陈伯玉定定的看着自己,右手捏住腰间的玉佩,赵胤上前,一脚踹开惊叫的宫女,低头打量那些没皮的怪物。

有好几只,流了血之后的腐败,毛孔泡的愈发明显,全都是清一色的灰色长嘴,腹部的褐色羽毛犹在,湿淋淋的看上去有些诡异,背上光秃秃的,有的毛孔渗出污血,看上去狰狞可怖。

沈穗穗压下嗓子里的不适,只觉得多看一眼便能吐出来,小脸惨淡没了颜色,陈伯玉方要近前,便见赵恒浮夸的从对面跃了过去,正好落在沈穗穗跟前。

他的手撑在白梨树上,风流倜傥,紫色锦袍下,颀长的身子贴着梨树,仰头不经意的挡住水里的腐臭。

沈穗穗微微定了定心,眸中带了一丝讶异和惊吓,“八叔,那是什么东西。”

她指的是水里没皮的鸟,可赵恒故意与她打岔,摘了一朵梨花别在她耳畔,“趁着现下无人察觉,八叔带你去玩”

晚娘侧过身子挡住他的骚扰,神色坦然,毫不惧怕。

“豫王殿下,还请自重。”

赵胤转过头来,淡淡瞥了一眼,并未声张。

对于赵恒这种挑衅的行为,从沈穗穗进东宫那天便开始了。如今在宴上,他权当没看见,更何况,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沈良娣濡湿的裙子,还有水里的腐鸟上头,没人注意他们那边的蹊跷。

赵恒母妃名叫白梨,因为素爱梨花。死后宫里的梨花殿,遍植白梨,每到初春时节,殿内总会弥漫着一股馨甜清淡的香气,赵恒会在那里住几个月,等入了夏,又会出去寻花问柳。

“晚娘,我不过给穗穗带个花,你别小题大做。”

他眉眼风流,垂眸看着乖巧的沈穗穗,胸口竟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他没见过白梨的样貌,所以总会对着铜镜想象那个替太后挡过刺杀的女子,究竟会是一副何等的果决面容。

他长相阴柔了些,大约也是白梨的缘故吧。

赵胤命人将青灰泡胀的鸟拎出来,一一摆在岸边石头上,正是他们方才把酒言欢,吟诗颂词的所在。

伴随着阵阵恶臭,那些鸟仿佛积了怨气一般,形态各异,疲软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那两个孩子围着陆夫人,偷偷探出脑袋张望,方才被沈良娣臭到的事情,也慢慢被这些惨死的秃鸟取代,世子们还能勉强看上几眼,那几位姑娘,除了柳飒,全都避得远远的,唯恐沾了晦气。

有侍卫仓皇来报,被冯安拦下,那侍卫看见石头上的死鸟,当即一身冷汗,贴着冯安的耳朵小声几句,冯安不敢耽搁,忙转述给赵胤。

那人眉间蹙成一座小山,转头看了眼石头上的烂鸟,挥手吩咐,“拿过来吧。”

没多久那几个侍卫折返回来,用水桶装了十几桶的鸟,死状与石头上的完全一样,腹部的羽毛都在,背上全都被拔光,血淋淋的不堪入目,因为泡了水,那些血渍显得乌青骇人。

陆夫人膝下的男孩忽然指着沈良娣,惊恐的喊叫。

“祖母,这些鸟的毛,是不是都变成这件裙子了,好吓人!”

童言无忌,此言一出却是引来所有人的窥探,沈良娣一时间没能承受的住,腿软到险些摔倒。

她扶着宫女,强装镇定,后臀不停涌出的异物,本就让她丢尽了颜面,只恨不能一头撞死。

腹内肠子绞的厉害,仿佛混成一团,小腹处阴冷不断,某处如同泄洪一般,松了门口,所有动作全都失禁。

一阵风吹来,又凉又熏,那黏腻的东西糊在身后,瞬间吹得硬邦邦的,盖在裙子上掉不下来。重新喷涌而出的液体又此起彼伏的不停覆盖,一层层,一圈圈,简直不能再恶心了。

“你别胡说。”

她咬着牙,身上不停出着虚汗,却是再不敢责骂这个男孩。

“我没胡说,祖母你看,这些鸟被人拔了毛,还泡进水里折磨,死的太惨了。”

宁寿苑本就是礼佛清静之地,如今忽然涌现这样多的死物,饶是皇后再淡定,也觉得五内俱焚,震怒连连。

沈良娣浑身发抖,这完全不可能,当初那几个人处理羽毛的时候,明明承诺的好好的,会找个地方埋了,定不会让人察觉。

可眼下这几十只死鸟,究竟为何会被人打捞上来,全都泡的肿胀不堪。

“不是我,不是我......”

她一边扭头,一边睁大了眼睛,就享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声音颤抖,匆忙间往前跑动,像要寻求赵胤的庇护。

哪想刚一动,身上的黏腻便簌簌落下,连同美好的鸟羽全都遭了秧,凡是她经过的青石板路,皆留下粗细不一的痕迹,所有人默默捏住鼻子,那味道实在太冲了。

赵胤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侍卫将沈良娣拦在远处,她气急了,便往上踮着脚哭泣,一边哭一边拿帕子抹泪。羽扇沾了黄色的脏污,被她弃在树下。

“殿下,这真的与我无关,肯定有谁陷害我,怜怜向来心软,怎会任由下人生拔翠鸟的毛,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决计不是怜怜做得出来的。”

“沈良娣是说,这十几桶都是翠鸟还是活着的时候,被人生拔了羽毛吗”

沈穗穗惶恐的一张脸,恰到好处的迷茫与疑问。她反驳的极快,根本容不得沈良娣辩解,只能痴傻的想着编造理由。

她站在赵胤旁边,藕粉色的襦裙,层层盛开的芙蓉花瓣,一双眼睛怜悯的俯视被围观的沈良娣。

沈良娣忽然癫狂了一般,指着沈穗穗张口骂道。

“一定是你陷害我,一定是你!”

“赵胤,不是我。”沈穗穗娇弱的转了眼神,楚楚可怜的跟赵胤求信任,仿佛一只无邪的兔子,自投罗网一般。

赵恒躲在树下嗤笑,这场游戏,当真越来越有意思。

赵胤右手扯过沈穗穗的左手,先是握在掌心,又慢慢交叉贴合,他的指甲不长,却掐的沈穗穗胸口一滞。

如清风般破碎而过的低语,他说,“我知道。”

侍卫将那十几个木桶摆成一排,里面的翠鸟血肉模糊,方才沈穗穗那几句话,醍醐灌顶一般,让所有人都听的真切。

在场的人,没人认出这是翠鸟,更没人知道,羽毛是在活着的时候被硬生生拔掉,沈良娣慌了手脚,口不择言,说完才知道自己被骗进了圈套。

如今只好佯装委屈,哭戚戚的看着赵胤,盼他能够帮自己一把。

“殿下,你要相信怜怜,这些鸟,真的与我没有半点关系。这身羽衣,也是正经的师傅所做,定然不会屠杀生灵。今日在宁寿苑,我怎会如此糊涂,当众涉险。怜怜虽然愚钝,却也不至于明知虎山偏向其行。

殿下,你要为怜怜做主......”

“还不闭嘴!没丢够脸吗,失了仪态不说,没想到心思如此狠辣,这样的人,竟然在东宫侍奉太子,怎不叫人惊骇。”

皇后用帕子掩住口鼻,嫌弃的避到假山上游,只有那处空阔,气息顺畅了许多。

赵胤拿起树枝翻了一下,又戳了戳浮肿的死物,“从哪发现的”

那名侍卫跪下,“本是梅园那里,因为要从井里提水浇园,几个宫女觉得井中有恶臭,水桶始终沉不下去,便找人帮忙。

没想到竟然打捞上来几十只死透的鸟,这种死法,看上去真的有些吓人,那几个宫女当场就昏了,现下留在梅园,等着殿下问话。”

宫女间都知道,梅园前一阵子出了人命,死的是清秋殿的彩珠。

当初彩珠当众揭发了翠娘的丑事,逼得翠娘被杖杀,此举招致沈良娣的嫉恨,虽然没有证据,可宫人们都在议论,彩珠的死必然是沈良娣下的黑手。

因着与太子妃是母家亲姐妹,加上太子妃性子醇和,略微有些痴傻,故而不会拿她如何。

“又是梅园”赵胤挥挥手,有人抬了盖子,将十几个桶盖上,唯独石头上的鸟,赤/裸/裸的原地摆着,肿胀的毛孔里,乌青的血点看起来很是渗人。

“太子妃安,太子妃安......”

几声清脆的平腔调,一只五彩鹦鹉落到沈穗穗跟前的树枝上,嘴里还在念叨,“太子妃安,太子妃安。”

“傻鸟。”赵恒冷笑,将手里的梨花扔到地上,碾得稀巴烂。

沈穗穗忽然摸着鹦鹉的脑袋,惊慌失措。

“赵胤,它头上的毛不见了,就是长长的五彩羽翎,大约,大约跟沈良娣头发上的那几根差不多。”

沈穗穗抱着鹦鹉,慌忙间指着沈良娣的脑袋,那几根绚丽的羽毛,扎眼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本来觉得稀松平常,可是如今却是越看越觉得凶残。

尤其是月白襦裙上,那成片的翠鸟羽毛,仿佛用鲜血铺就而成,再无当初的美感。

“这是你拿玉佩同皇祖母交换的鹦鹉”赵胤眯起眼睛,冯安派出去的人,也已经折返回来,候在一旁,等着问话。

“是啊,当初你还同我置气,玉佩是赏给沈良娣的。皇祖母大人大量,就算沈良娣要回去那枚玉佩,她还是把鹦鹉留给我了。

可是,这鹦鹉聪慧好看,头顶的这一撮毛,怎的跑到沈良娣头上去了。”

沈穗穗着了急,拽着赵胤的袖子质问,她本就长得国色天香,如此柔弱的姿态,倒更叫人浮想联翩。

太子妃向来深居简出,从前在沈府,也是没人见过的。只是听闻太子妃自幼痴傻,今日看来,却非传言中那样严重,这倾城美貌,就算呆滞又如何,捧在手心里哄着就是。

“把那几个人还有尚衣局的师傅押过来。”

赵胤言语清冷,其中一人已经被打的几乎断气,膝盖耷拉在身下,想是已经碎掉了。

另外几个人,身子抖动的如同筛糠一般,从事发到现在,不过半个时辰,赵胤做事雷厉风行,尚衣局的师傅脑门子磕在石头上,登时见了血。

其余三人,看上去都是普通侍卫,不知怎的,竟也被牵扯进来。

“谁先说”

三个字,却足以击溃这几个人的防线。他们猛地抬头,眼睛里全是恐惧,却又存有求生的渴望。被打成不死不活的这人,只不过硬抗了几句,便立时遭到惩罚,厚重的板子一下下抡在他身上,先是后臀,后臀打烂了又挪到膝盖,没几下子便是血肉模糊。

那人早就打的没了声响,他的脑袋耷拉着,只剩下往外游走的吐气,又长又急。

“回太子殿下,奴才有罪!”

“殿下饶命,是沈良娣吩咐我们做的,否则就算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万万不敢捕杀如此多的翠鸟,这要是被太后和皇后娘娘知道,便是了不得的罪名。”

“是沈良娣,她让我们尽管捉鸟,而后趁翠鸟鲜活的时候,从身上拔下最为漂亮的二十八支羽毛,每只鸟只取二十八支羽毛,必须干净且颜色需是墨蓝色如同琉璃般绚烂,不能有半点污损。

殿下也见着了,沈良娣如今身上的羽毛,数量之多,正是由这几十只翠鸟的羽毛堆叠而成。”

“殿下饶命,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砰砰砰”的几声巨响,他们的额头如同一片烂肉,滴了一地的血,看上去诡异莫测。他们早就吓破了胆子,唯恐落得跟那人一样的下场。

微风拂来,恰好吹开那人浸了血的头发,露出虚白脏污的半张脸。迎着日头,他粗犷的长相让沈穗穗当即愣住,双手狠狠掐进肉里。她低着头,与那人翻了白眼的眸子撞上,恐怖如斯,猥琐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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