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麻栎都有点愣神，也许是最近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她都快忘记了自己在山里还有个家。铃声响了好一阵子她才慢吞吞地划开屏幕，把电话接通。
“爸。”
“嗯，刚刚吃了。”
“你腿好点了没有”
麻栎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她爸打来这通电话是因为想她了，她甚至可以打个赌，绝对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果然，当麻栎问到家里是不是一切都好的时候，电话对面安静了两秒，似乎是在斟酌措辞。
麻栎拧紧了眉头心里一沉，屏住呼吸等着她爸说话。她有一种预感，这会是一件让她感到很恼火的事情。
电话那头好像终于做好了准备，轻咳了两声，随即麻栎就听了到对面平缓的语气，“五妹儿要嫁人了。”
麻栎下意识握紧了手机，即使不照镜子她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沈曦梧的照片就是这个时候发过来的，麻栎感觉到手机在震动，她把手机从耳旁拿开一点，只瞟了一眼屏幕，脸黑得像锅底。
五妹儿是她的小妹妹，在家排行老五，今年还不满十七岁。小的时候家里房间不够，她和五妹儿还有二姐经常挤一张床，冬天天冷了还会抢被子。这些年她回去的机会少，姐妹间已经没有过去亲近了。她们越发的像村里那些习惯了逆来顺受的婆婆妈妈。
嫁人这个年纪就要嫁人麻栎很清楚，这在她家所处的村里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很多跟她同龄的女娃现在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五妹儿十七岁嫁人在她们那里不算早。
在一个贫穷落后又没有守法概念的山村里，根本就没有所谓法定结婚年龄这回事，领不领结婚证他们也不在乎，只要摆几桌酒席就算成事了。
麻栎不知道这样的习俗持续了多少年，但是它早就扎根在这个山村，一代又一代村民的心里。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她才十七。”麻栎的语气有点重，心头窜起一股火气。
“十七不小了。”
“但是——”
“人是我跟你们妈妈商量着挑的，就住在隔壁村，翻过两座山头就到了，家里条件还可以，有地有房有牲口。”电话对面缓了一下，言语间有点不容置疑的味道，“我把腿摔了，现在又不能下地，家里谁来养活五妹儿反正早晚都是别人家的，现在嫁出去也好。”
麻栎紧咬着下唇，硬是把涌到胸口的怒火给控制住了，右手捂着嘴用力呼吸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在恍惚间分神想着，如果当年她不是因为有饭吃有书读跟着孙望锦走了，现在应该“早点嫁出去”的就是她了吧。
“她自己咋想的”麻栎压着脾气，尽量问得温和一些。
“她有啥好想的事情都定下来了。”
“……”
麻栎闭着眼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有点快，跳动的频率有点混乱。
对面见她半天没有言语，以为她没有话要说了，补了一句“那就这样”，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麻栎握着手机的掌心有点濡湿。她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她想她需要静静，现在谁也不想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