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昀坐到段婉妆的对面,轻抿了一口赫女官端给他的龙井,看着春风吹落桃花花瓣,和她随意聊了几句,似有感叹道:“桃花虽美艳,但可惜终有一日要尽数凋零,美好的事物大多如此,娘娘你说对吗?”
段婉妆觉得他话中有话,对他说的问题不置可否,唇角微微勾起的盯着他看,想要透过华昀看清他话中的意思。
若是华昀别无它意,被她别有深意的这么一打量,必然会解释,然而他此时端坐在椅上,面目含笑,面对段婉妆的视线毫不动摇,更说明了他话有含有深意。
他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着段婉妆的回答。
段婉妆笑着拨了拨鬓发,先移开了视线,看向一片桃粉的树群:“万物存在皆有它的价值,美好的东西能给人留下深刻的记忆,即使它是短暂的,况且花儿用它的凋落换得桃果的结成,岂不大仁?”
一阵微风拂过,更多的花瓣掉落下来,纷纷扬扬像一场绚烂的雨,细细簌簌的在段婉妆的眼里留下印记。
片刻的安静,华昀又开口问道:“娘娘,你在宫里过的幸福吗?”
段婉妆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心里奇怪的感觉让她倏然间警铃大作,对面前这看起来儒雅似仙的男子提高了警惕,面带微笑道:“本宫自然是幸福的,这点不需王爷操心。”
又是一阵无声的沉默,段婉妆正想找了借口离开这里,突然间华昀站起身来,弯下腰快速的靠近段婉妆。
段婉妆心道不好,立刻转了身子站起来,向后退了两步,柔情似水的桃花眸子也散发出危险的信号,准备呵责他。
华昀伸出手,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片鲜艳的桃花花瓣,笑着解释:“本王只是想替娘娘摘去发上的花瓣。”
段婉妆收起锋芒,却依旧没有放下警惕,面上浅浅一笑:“王爷有心了。”
不做多留,段婉妆先行离开了桃园,回到了御花园内,心里却对华昀重新定义了一番。此人虽然看上去体弱无害,但单从今日的言行来看,绝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此前的所有宫宴,华昀都以抱恙为由推辞不参与,也不知为何这次的百花宴他会突然入宴,还对自己说了两句摸不着头脑的话,他的到来是不是要警示她什么,还是有什么不为人知事情要被揭开序幕,段婉妆想了很久。
直到百花宴结束,段婉妆都心不在焉的。酉时,她用了晚膳在小花园里消食,璇珠却突然向她禀报:“娘娘,飞霜殿来了人说陛下请您过去。”
段婉妆回了神,有些讶异和不妙的感觉,整理了衣裳后往飞霜殿去。
另一边的普云寺内,寂觉从后窗翻入方丈室,换去身上漆黑的劲装,打开了从屋内扣上的门闩,坐在蒲团上打坐。
大约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一个小和尚敲响了他的房门,声音稚嫩:“寂觉师父,我可以进来吗?”
寂觉应了声,小和尚推开房门,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镂花红木食盒,足有三层之多。
他有些吃力的把食盒放到了寂觉的桌上,说道:“师父,这是一位叫周慕的女施主叮嘱我交给您的,说是东边的那位大人惦念您的蜂蜜,特送此物给您,望您今年也得花神眷顾。”
在小和尚面前一向肃然淡漠的寂觉蓦然发出一声轻笑,把小和尚吓了一跳,抬头见寂觉眼中似有丁点零星的情愫,小和尚突然有种好像什么秘密被自己撞破般的紧张,打了个寒颤,不敢多看更不敢多问,默默退出了房间。
掀开一层食盒,里面的百花糕整齐的摆放在一起,还冒着微微的热气,看上去松软可口。
寂觉伸手拿起一块,软儒的手感触及指尖,他将百花糕放入嘴里,轻咬外衣,里面清甜香软的花陷流进了他的嘴里,他莞尔一笑。
东边那位大人送来的糕点,味道果真不错。
皇宫里,段婉妆的脚步不算快,又有顺便消食的意思,一路慢悠悠的走。好在飞霜殿里慈宁宫不算远,一刻钟的时间便走到了。
踏进殿里时,段婉妆看见华英正伏案批着奏折,旁边候着的宫女手中端着茶盏,战战兢兢。听到了段婉妆的动静,他放下手中的笔挥了挥手,屏退了所有的宫女太监,连同她身边的璇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