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有解忧在身边吵吵闹闹,马车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回程时不过少了一个人,便让段婉妆感到冷清寂寥,这让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这么耐不得孤独了吗?
无声的笑笑,段婉妆将这没由来的念头一下抛到脑后。
大概是这几日过的太闹腾了,才让她萌生出这样的错觉罢。
撩开帷裳,段婉妆单手支着脑袋看着渐渐昏黄的天,眼神和思绪一同渐渐的飘远了,静默着一言不发。
而就在皇宫的不远处,一座碧瓦朱甍的大殿里,一名黑衣男子单膝跪在一张檀木床前,额上有冷汗涔涔,看上去有些紧张和不安:“主子,任务失败了。”
隔着一层绛紫床幔,床上的人没有什么动作,手中的烟杆从嘴边移开,缓缓吐出一口缭绕的烟雾,声音似远似近:“是吗,我猜也没这么容易的,那么损失呢?”
黑衣人身子抖了一抖,片刻了才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全部。”
床幔内的人儿手顿住了,半晌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自己下去领罚罢。”
黑衣人低声应了声是,没有求情的话语便退了出去。
美人儿撩开床幔,把细长烟杆随手丢到一旁的桌上,头倚靠在床头上,带着毫无温度的微笑,从外表看上去是纤弱的柔美之意,可他的眼中却全是志在必得的力量感。
十个人都没了吗,没想到这傀儡皇后还有那么点意思。
本想借着除掉段婉妆的方式,来挑起段丞相和华英之间的战争,这下看来似乎是彻底失败了。只要有这一次失手,段婉妆就会更加的防备,想要再找到下手的机会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一个自幼养在深闺里、没什么见识的小女人,到底是怎么把他手下的十个高手不动声色的除掉,他真的很想知道,看来有机会要去会一会这个看上去没什么威胁力的女人了。
“来人。”
听到声音,守在门外的婢女应声走进大殿:“主子,有什么吩咐吗?”
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捏着一封书信,精准的丢到了婢女的面前,冷冽的声音似腊月的寒水:“把这份信送到皇宫去。”
婢女顺应的答是,默默的退了下去。
——
到了天色全黑的时候,段婉妆的马车终于走到了宫门前。守门的侍卫看到段婉妆的宫牌,二话不说的就开了门,派人抬了凤鸾轿来。
在赫女官和周女官的搀扶下,段婉妆跳着脚勉强上了轿子,朝着慈宁宫的方向去。
回宫后没几日,就是要迎来春节了。
宫里的春节不比寻常百姓家过的热闹,皇后将五品以上的妃子们聚集在一起,同太后和皇帝一起办一场家宴,就算是过节了。
不过她们的除夕家宴却有些特殊。
太后不喜热闹,自段婉妆管里后宫两年来,太后都不曾参加宫宴,段婉妆知晓她的喜好,也就不再大兴操办家宴。
今年的除夕也不例外,段婉妆吩咐了御膳房做好年夜菜,送到各个妃子的寝宫去,喜静的可以自己过,爱热闹的也可以和其他宫的聚在一起过除夕,总之今夜她不会阻拦。
而她则是每年都陪在太后身边一起过。华英不忙时回到宁寿宫陪太后过节,若是为了政事忙起来,多半是将自己锁在飞霜殿不见人的。
夜晚的宁寿宫,段婉妆招呼着宫女们把菜肴摆在正厅的桌上,其中不乏她小厨房里的私房菜,满满当当的排满了一桌。
宫外的天已是漆黑一片,漫天的繁星像是夜明珠嵌在了幕布上,给乌茫茫的夜空添上明色,看来明日又是个好天气。
耳边时不时传来烟火的声音,宫里年轻的小丫头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小烟火,三三两两的凑在殿外的角落悄悄放着,肃穆宁静的皇宫也终于在这夜里有了些人情味。
太后手中拿着一串念珠坐在正坐上,看着段婉妆来来回回的忙活着,无可奈何的轻叹了口气:“哀家都说不用这么铺张了,你就是不听。”
段婉妆抬手擦了擦在冬日里难得渗出的薄汗,鬓角的发丝黏在脸上:“母后,今夜除夕,您就放任儿臣这么一回吧。”
太后摇摇头,阖上眼手中转动着那串桃木念珠,嘴里喃喃念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