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傅妍君知道小说是小说,她所处的是真实的世界,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是活生生的人,二者不能混为一谈,可看向卫霖的目光依旧带上了难言的嫌弃。
……
傅妍君最终还是没有接话,静安师太可能也只是想让她知道,没有要求她附和,挑起了别的话头。
用完早膳后,卫霖告退,傅妍君被留下说话。
静安师太道,“霖哥儿被调到了京郊大营,负责京城的安危,皇上给了他一月婚假,但军中事情繁多,许多都要他拿主意。”
她语气中带着骄傲,可见之前的嫌弃都是假的。
傅妍君点头,主动问起她卫霖的事情,静安师太果然更加欢喜,详细的和她说了起来,从小时候说起,到他执意入军营。
“那小子小时候皮得很,一不注意就能翻天,侍卫跟着他,还要几个人轮班倒,不然都吃不消,都不晓得他哪里来的精力。”静安师太微微抱怨道。
傅妍君觉得她是在遗憾。
现在的卫霖多稳重啊,不说话都能把她的丫鬟给吓哭了。
可真是男大十八变。
刚说了几件事聂姑就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沓册子,傅妍君目光一扫,当即便是一僵。
静安师太哭笑不得,点着她笑个不停。
傅妍君气恼,“母妃!”
静安师太捏着帕子擦笑出来的眼泪,“好了好了,不笑,”她说着自己又憋不住笑了两声,“你别怕,这回儿不是给你布置的学业了。”
那是因为学业都给她了。
傅妍君鼓起脸,想到清渠保管的木匣就头疼。
她学习能力不差,天赋也有,但得理解一个以前被压迫了十几年的学生,静安师太是她最亲近的长辈,平时对她多有纵容,却独在学习上寸步不让,每每都让她想起以前的班主任。
知道她是为你好,可怵她也是真的。
聂姑福身,善意的笑了笑,将那一沓册子放在她身旁,“回王妃,这是这两月的账本。”
账本?
傅妍君顾不得赌气,抬头看着静安师太,惊异道,“母妃?”
静安师太噙着笑,目光柔和,“霖哥儿十五岁承了爵,如今又娶了妻,这府里头,该是你们夫妻当家,我知道你不会管账……”她打断了傅妍君要开口的话,“你别急,我会教你,我会在府里多待两个月。”
“您要走?”傅妍君顾不得什么账本不账本的,她一把扯住静安师太的衣袖,“您要去哪儿!”
静安师太含笑拍了拍她的背,“去庵堂,你忘了,我之前一直都住在庵堂的。”
“可卫……王爷回来了啊,”傅妍君之前以为她是因为卫霖不在京城才去的庵堂。
“我一直都住在庵堂,”静安师太重复了一遍,说道,“霖哥儿父兄去后我们孤儿寡母……那人却还不放弃。”
静安师太一顿,到底没有多说,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霖哥儿进了宫,我左右无事可做,就为他们父子超度祈福。”
她说到这里,看了傅妍君一眼,笑了笑,“说来咱们府上有个传统,几代女眷都信佛。”
傅妍君到底将想要劝说的话吞了下去,顺着她的意思问,“为什么?”女眷信佛的确实不少,可说是传统就有些意外了。
静安师太抚了抚她的背,目光看向远处,目光悠长,带了些缥缈,近在耳旁,却又似从天际而来,“镇南王府掌天下四成兵马,守卫边关,每年有众多将士战死,这些将士,与亲人分隔,为朝廷战死,我等为其主母,却做不得什么。”
南军,自来便有卫家军之称,几代皇帝都忌惮南军,朝廷粮草时有拖欠,可说是由镇南王府一力供养。
那些在旁人口中听到的三言两语,终于显出了真正的分量,傅妍君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静安师太看向她,“君姐儿,我卫家主母信佛,不为自己,不为王府,只求庇佑那些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士。”
她笑了笑,这笑中却有别的意味,“君姐儿,我当你是女儿,你若是……可换个身份嫁出去。”
“您胡说什么?”傅妍君一听便皱起了眉,恼了起来,“我肯定是要陪着您的。”
不说别的,这几年感情不是虚的,虽静安师太没有明说,她也知道自己能平平安安出嫁绝对有师太的手笔,不然荣紫怜毁了她的可能性更大。
“您还是别去大明国寺了,”傅妍君正色道,“我看王府大,空院子不少,收拾出来可以布置一个小佛堂,等过些日子我陪着您一起。”
静安师太张了张嘴,傅妍君却不看她,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