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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6

端木青没想到姐弟两个这么快就又来了,他看着夭夭将一个精致的木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颗棋子大小的香饼,冷香幽幽,闻之令人生寒,有些像是乍然从暖烘烘的屋中走到冰天雪地,头脑瞬间清醒。

“这是什么香?”端木青起了兴致,“这香味如此特别,不像是用来焚烧或者佩戴。”

夭夭写道:“这是通灵香。”

“通灵香?”端木青俊逸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桃花眼也微微睁大,“听说通灵香常年佩戴能使人‘通自然之玄妙,达圣灵之奥境’,若是焚烧此香,则会召来神兵护体,免刀兵瘟疫之苦,可是真的?”

夭夭摇摇头,“没有这样神奇的功效,只是因为此香失传已久,后人神往而不能得,所以添油加醋地美化过度。”

端木青皱眉,“既然没有这样的功效,你又如何证明这是通灵香?”

夭夭写道:“虽然不能召来神兵护体,但佩戴或者焚烧此香,确实能避蛇虫猛兽,免毒瘴瘟疫之害。”

“嘶——能避蛇虫猛兽,免毒瘴瘟疫?!”端木青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是神医尚且不能轻易做到,这样小小一枚香饼,就有如此神奇功效?

话音一落,西次间书房的门就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男子,玄色圆领窄袖锦袍,衣襟袖口用金线勾着云纹,鼻梁高挺,凤眸漆黑,薄唇显得犀利而冷酷。

夭夭和陶锦熙愣了一下,姐弟两个同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匆忙跪在地上,稽首而礼。

夭夭没有开口,陶锦熙恭敬地道:“草民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端木青疑惑地看了看姐弟两个,他们身份不彰,竟然是认识陛下的。

“平身。”萧沉夜指了指椅子,“坐下。”

夭夭腰背挺直,小心地坐了个椅子边边,她看看一脸平静淡然的端木青,瞬间明白了这神医为什么给人看诊要用绝技来交换,端木青显然是皇上的手下,他负责为皇上在民间搜罗有才之士。

陶锦熙比夭夭还要紧张得多。

上次从善觉寺回来,他听姐姐说马车里的贵人是当今圣上时就惊呆了,和苏阁老做了这么多年邻居,他都没有见过阁老大人,怎么和姐姐出了趟门,就遇到皇上了?!

而且姐姐还告诉他,皇上马车旁那些骑马的人应该是便装的金吾卫,带着他骑马的可能是金吾卫指挥使大人。

陶锦熙想起那天的事就有种做梦的感觉,没想到今天又遇到皇上了!

姐姐教他不得直视皇上,陶锦熙低着小脑袋,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了看。

萧沉夜修长的手指捏起木盒,将那香饼放到鼻子下面轻嗅片刻,一双黑漆漆的凤眸看向夭夭,“这通灵香果然能避蛇虫猛兽?”

夭夭写道:“据记载确实如此。民女曾经试过,像这样大的香饼佩戴在身上,不管什么毒蛇毒虫,都不会靠近十步之内。至于猛兽……民女见过最大的猛兽就是庄子上猎到的一只野猪,当时那野猪在笼中横冲直撞,庄头拿了这香饼,在离笼子五步之处,野猪就开始连连后退了。这是佩戴,若是直接焚烧,则功效更强。”

萧沉夜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点了两下,看她的样子应该不是说谎,御兽苑有的是猛兽,只要拿回去一试便知。不说别的,光是能避蛇虫就十分有用。

前些年大雍与南疆屡次起冲突,南疆山深林密,易守难攻,还有各种咬人的蛇虫鼠蚁,有些还带剧毒。此外每到晨起,林间就会升起一层毒瘴,刚开始他们不了解情况,牺牲了不少大雍将士。

就是现在,南疆和大雍也不过是暂时休战,南疆皇性情残暴喜怒无常,说不准什么时候两国就会再度交兵。对于萧沉夜来说,南疆将士不堪一击,可那延绵不绝深藏着无数危险的深山密林却是一道难以攻破的天障。

如果一枚小小香饼就能避蛇虫毒瘴,那南疆还有什么可头疼的?只要大批量制造出来,给将士人人佩戴上就行了。

夭夭见他沉吟不语,生恐他不信自己所言,在桌上写道:“御兽苑有猛兽,陛下派人带着香饼过去,一试便知。”

萧沉夜修长的指尖在木盒上点了一下,凤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蛇虫猛兽可以试得,毒瘴瘟疫如何试?”

光是能避蛇虫他就很满意了,凭这点已经可以让端木青去给她的父亲医治。瘟疫可不是说有就有,至于毒瘴,更是远在南疆,他也不会为难她,只不过见她一脸着急的样子,突然想要逗逗她。

萧沉夜的目光落在那枚棋子大的香饼上,他可从来没有逗弄别人的心思,兴许是今天得了这样重要之物,心情大好的原因吧。

“瘟疫没法试。”夭夭小心地看了看萧沉夜的神色,生恐他不肯让端木青为父亲医治,急急写道:“至于毒瘴,听闻在京都往西百里之处有一山谷,那山谷极小,却是周围村人的禁地,为了防止牛羊误入,还用木栅栏隔了起来。臣女听说,那山谷夜间会起瘴气,若是误入,或病或死,不得幸免。陛下可派人去那里一试。”

萧沉夜目光沉沉,半晌没有言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端木青见小姑娘小脸紧绷,那娇嫩好似樱花的唇瓣也紧紧抿着,又是紧张又是急切,心中有些不忍,见皇上不肯开口,打岔道:“你怎么知道这么个地方的?”

夭夭写道:“是听一个仆从说起的,他的家乡在那里。”她早就做出这通灵香了,为了试其功效,还专门去试了毒蛇野猪,当然母亲是不敢让她亲自去的,都是派人去试,她远远看着。这个有瘴气的小山谷也是为了试香打听来的,可惜,她还没找到机会去试,自己就变成了陶灼灼。

夭夭轻轻揉了一下右手食指的指尖,写了这么多字,指头磨得生疼。桌面上几乎要被她写满了,前面的字迹尚未干透,她都写到桌子边上来了。

萧沉夜垂下眸子,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了一小片阴影。

其余三人都没有注意到,小姑娘写到瘴气小山谷那一段时,她自称用的是“臣女”。

陶士铮不过是小小总旗,现在连这总旗的职位也丢了,她弟弟自称草民,她也一直自称民女,只有刚才着急的时候,才误写了臣女。

在萧沉夜看来,那不像是误写,倒像是着急时忘了伪装。

她究竟是谁?

萧沉夜从来没有这样迷惑过。

他生在皇家,兄弟众多父皇又长寿,自幼见了无数阴谋诡计,对他来说,无法解释的巧合往往意味着危险,他不允许身边有看不穿的迷雾,无论拐了多少道弯弯绕绕的阴谋,他都会在心里理个清楚。

可他看不清眼前的小姑娘。

她确实天生痴傻,一个人再聪明也不可能从出生就学会了伪装自己,而锦衣卫报上来的消息,是她自小就无知无觉,小时候还会说话,后来母亲难产而死,她也不再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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