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缓缓开动。
婉华坐在天鹅绒的软椅上,定定地望着与章立丘车厢所隔的那道门,心忽然跳得很快,无数个退缩的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她甚至试图说服自己:也许章立丘真的会就此罢休呢
不过这种犹豫和退缩并未持续太久。她终究做不到把自己与所爱之人的安危,寄于章立丘的一念之间。
傍晚时分,列车员推着小推车经过,问婉华要不要什么吃的。
婉华看了眼小推车上唯一有的那种玻璃瓶装的水,要了一瓶付了钱。
“您确定只要水不再要些吃的吗”列车员好心提醒婉华道:“夜里怕打扰大家歇息,我们一般不会再过来了。您要是夜里忽然想吃东西,可就只能多走些路到前头寻我了。”
“我知道的。”婉华温柔地笑了笑。这趟车她坐过好几次,当然知道夜里列车员不会经过,否则也不会挑车上下手。
列车员继续推着车往章立丘的车厢去了。
婉华从包里掏出包着老鼠药的纸包,一点不洒地全倒进了瓶子里,然后合上盖子轻轻晃着,直到白色粉末全部溶解在水里。
天气渐渐热了,到临泉又要一天一夜,章立丘肯定会买水喝。她打算趁章立丘夜里上厕所的功夫,偷偷把水换掉,等章立丘毒发失去抵抗力,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婉华竖耳听着隔壁的动静,直到隔壁传来关门的声音,她知道机会来了。
章立丘应该只是小解很快就会出来。婉华没有任何迟疑,起身轻轻推开门冲进章立丘的车厢,照着他桌上那瓶水把掺了老鼠药的水往窗外倒了一点,直到两瓶水一样多,她才拿起章立丘原本的那瓶水急急忙忙回了隔壁车厢。
她一气呵成地换完水回到车厢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到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章立丘出来了!
心又不听使唤地狂跳起来。只是箭已离弦,由不得她后悔了。
婉华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二十,大约十点左右,列车会经过一处悬崖,她打算在那里把章立丘推下去。然后在下一个站下车,连夜买票回北平,顺利的话早上七八点左右就能到家。
砰嚓!
隔壁车厢传来玻璃瓶摔碎的声音,然后是“咔咔”的呕吐声。
婉华强压下心里悸怕的情绪,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细绳,快步走向章立丘的车厢。
章立丘的后一节车厢是她的,前一节却是别人的。她上车前观察过,前一节坐的是一对老夫妇。担心动静太大把老夫妇引来,婉华鬼魅似地站在伏在窗前呕吐不止的章立丘身后,颤抖着手用细绳套住了章立丘的脖子。
章立丘觉出不对挣扎着想回头。
婉华双手用力一绞,没有给章立丘回头的机会,直到章立丘没有半丝力气地滑落进椅子里一动不动,她才缓缓将用力到发白的指节一一松开。
章立丘真的死了。
婉华坐在章立丘对面的软椅上,平静地望着耷拉着头一动不动的章立丘。
她以为自己会害怕,可是她没有。
她以为自己会后悔,可是她也没有。
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呢平静安宁松了一口气
总之感觉不坏。这种没有后顾之忧的轻松感,真的很不坏。
前面车厢的老夫妇在睡梦中听到动静,披上外套开门过来查看。
婉华没有惊慌,只是起身挡住章立丘,笑盈盈地对二老道:“我不小心打碎了水,抱歉吵醒二老了。”
“没事就好。”老太太和蔼地笑着道:“还以为你们小两口吵架了,想过来劝劝的。”她以为章立丘睡着了,故意把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说完就拉着老伴回了自个儿车厢。
婉华脸上还挂着未散尽的笑,蹲下身用帕子垫着手把碎玻璃渣子收拾好扔去了窗外。然后脱下章立丘的外套,把与他身份相关的东西掏出来撕碎提前扔了出去,顺便用外套擦干了地上带老鼠药的水,等列车行了一段路后把外套也扔了出去。
然后是章立丘的行李。
书本通通撕下写了姓名的扉页再扔出去。别的瞧不出身份的行李直接扔。
忙着忙着就到了十点,婉华趴到窗前看了眼前方越来越近的悬崖,先把章立丘的两条胳膊搭在窗边上,再用尽全身力气扛起章立丘的两条腿往前一送……
列车又往前行了好一会儿,在一个小站前缓缓停下来。
婉华提着小包,在夜色中走下列车进了小站。
买好回北平的票站在月台等车来的时候,婉华仰着脸出神地望着夜空。她还清晰地记得眼睁睁看着章立丘死去时的心情,真的很不坏。杀了人她却觉得不坏,那就是她坏了。
她这样坏的人是配不上文心的。
文心眼里的世界同她眼里的世界,甚至不是同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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